冯晖：顺德文化一定要走出去，要在活化中重塑和再造

顺德顺峰山公园的公共艺术作品

撰文：林半塘

顺德是广东省佛山市五个行政辖区之一，是著名的“鱼蚕之乡”，2014年顺德被授予世界“美食之都”。在明清时期，顺德就是富庶之地，改革开放后经济快速发展，连续八年位居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区第一。

2013年，华侨城进驻顺德。这家以文旅为龙头的企业，一方面推动城市更新和城区开发运营，另一方面积极调研和研究地方文化，在顺德这个传统意义上的非文化中心城市，建立起了五处颇具活力和影响力的文化场馆，在地方历史挖掘、当代艺术展示以及美食文化的推广上不断发力，掀起了“顺德文化旋风”。

这个盛产电器和美食闻名天下的地方，由此呈现出让人惊奇的文化活力，顺德策划的高品质的艺术展和文化艺术活动，甚至引来了广州、深圳等地的观众。这种由大城市向中小城市逆向流动的文化现象，在过去几年都是不可思议的。

而其中，2020年更是尤为重要的一年。由安藤忠雄设计的和美术馆开馆，位于欢乐海岸PLUS的巽美当代艺术馆开馆，由顺德华侨城发起主办的首届顺德城市双年展也已创立，进而开启了顺德的“双年展元年”。

国际美食文化交流中心成为一个基于美食文化的交流所延伸出的一个有活力的当代文化平台

华侨城集团华南公司副总经理兼顺德华侨城总经理冯晖将过去一年视为顺德文化发展化零为整的一年，他认为顺德文化积淀深厚，活力生猛，它只是需要一个窗口与界面向外讲述自己的故事。顺德城市双年展的创立，就是应势而生。

最近，我们与冯晖进行了一次对话，我们由他策划创立的顺德城市双年展开始谈起，在访谈中，他重点谈到了顺德华侨城作为一个企业，介入地方文化当中的战略、情怀及行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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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晖，华侨城集团华南公司副总经理，顺德华侨城董事长

对话

冯晖：顺德文化要在往外走的过程中重塑和再造

ARTDBL：2020年，顺德的文化大事件接连不断，和美术馆开馆，顺德欢乐海岸的巽美当代艺术馆开馆，由你担任总策划的首届顺德城市双年展，也开启了顺德的“双年展元年”。可以谈谈为什么要在顺德发起创立一个城市双年展吗？

冯晖：华侨城进入顺德七年来，我们除了做好3.36平方公里的规划、建设和运营，我们还在做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理解顺德文化，深耕和发展这个地方的文化和精神，目前我们已经在顺德建成了“三馆一所一中心”，“三馆”是顺德美食博物馆、盒子美术馆和龙舟汇博物馆，“一所”是青云文社历史研究所，“一中心”是国际美食文化交流中心。我可以非常自信地说，通过我们的调研和扎根当地的工作，我们对顺德的历史和文化的了解程度不亚于当地人，“三馆一所一中心”这些文化设施，就是我们对顺德地方文化深入发掘和理解后的成果，它们展示和演绎了地方文化，这些设施都有长期为之运营的机构，免费对顺德公众开放。

只做这些文化存量的工作，当然还远远不够，我们还一直在琢磨如何用当代的眼光和方式，以城市级的事件来激活地方的文化资源，顺德具备经济的实力和文化的潜能，他应该被更多人了解和热爱。2020又刚好碰到疫情，经济遭受重创，大家需要恢复信心，而恢复信心的最好方式，就是以文化艺术来提振所有人的精气神。我提出创立顺德城市双年展的计划，就是希望将我们过去所做的事情通过一个“平台”或“端口”集中呈现出来，形成顺德当代文化的“冲击波”。2020是第一届，开了一个局，我们将这一年称之为顺德的“双年展元年”。我相信只要我们切切实实地做好每一个展馆，做好每一个展览，假以时日，就能让城市固有的文化发生微妙的变化，以前大家提起顺德，就会想到顺德的美食，但在2020年，几个艺术场馆开馆后，越来越多广州和深圳的观众专程到顺德来看展览。这在过去几年里，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ARTDBL：华侨城作为一个总部在深圳的企业，是一个“地方新人”，来到顺德这样一个文化历史都很深厚的地方，你们如何读解地方文化？你发现和理解到的顺德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冯晖：顺德和深圳虽然同属广东省，但两个地方有非常多的不同。顺德是广府文化的发源地，有很鲜明的地方文化传统和气质，明清时期就是珠三角地区非常富庶的“鱼蚕之乡”，我发现当地人非常厉害的地方是干一行敬一行，做一件事成一件事，我想这也是当地出现非常多成功企业的原因。顺德当地兴学重教风气也非常浓厚，青云文社就是其典范，其慈善精神传承至今。当我们来到顺德时，一方面是保存地方的文化记忆，比如我们对青云文社的历史考古，并在顺德华侨城的欢乐海岸PLUS建造了一个实体空间，深度研究和呈现青云文社的历史和文化，我希望它是一个活化的状态，跟大家的现代生活融合在一起；我们还邀请了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著名建筑师李晓东先生设计了龙舟汇博物馆，就在顺峰山公园的湖面之上，我们在这个博物馆不仅展示龙舟文化和相关的物件，我们还想强调顺德赛龙舟当中的万舸竞发、敢为人先的精神。这也是我们做地方文化的展示和推广非常着力去强调的地方，我们不仅要讲地方的故事，还要弘扬故事背后的精神。

顺德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这里长期没有一个市中心，镇街经济发达，发展也比较均衡，你问顺德人哪里是顺德的中心，谁也说不清楚。我们来到顺德后就面临这个问题，我们通过如此大体量的开发，当然想建立一个有活力的区域，并发展成为一个地方的中心。但除了经济和生活意义上的“中心”，我们觉得在顺德，更需要一个文化意义上的中心，在这里大家能够找到地方文化的“根”和“魂”，能在这里获得地方认同感和地方荣誉感。这也是我们做“三馆一所一中心”的原因所在，我希望大家在这个文化中心能够交流和交往，能够体验和感受，就像在家里，当你在家中挂上一幅你喜欢的画时，那个区域就是你家里的文化中心，是属于你的精神空间。一个城市何尝又不是如此。

顺德华侨城盒子美术馆已发展成为珠三角地区活跃的艺术交流中心

ARTDBL：“文化中心”的形成，可能比经济中心的塑造更需要时间，要更慢一些呈现效果，需要耐心，需要持续的投入。

冯晖：对，这正是我们的优势所在，华侨城是央企，不急一时之利，我们更看重项目的长期和长久的价值。深圳华侨城就是一个典范，它不是一个地产项目，是长期发展形成的社区形态，在深圳，华侨城是一种美好生活的样板，是一种生活方式。我始终相信文化需要实实在在地一件一件事去做，长期积累，慢慢做工，在顺德，我们同样也是如此，我们希望运营好这个社区，让它能够成为一个有活力的中心，这里不仅有生活，还有文化，甚至其中的生活和文化是引领性的。

为什么我们要做顺德城市双年展，可能大家去看这个展览，有些作品会看不懂，但没关系，文化艺术可以有一定的超前性，我觉得一个城市的文化要发展，需要一些先锋的个人和组织去探讨，去引领，只有这样它才能有一个动态发展的可能性。比如之前盒子美术馆和广州三年展的合作，让大家在顺德能够看到全球顶尖的当代艺术家的作品，这让顺德那些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新一代非常兴奋。这次我们做顺德城市双年展，日本驻广州总领事接到邀请就答应过来，在顺德这个传统意义上的“小城市”和“文化边缘地带”，能够看到这样高品质的展览，他非常惊喜。我相信未来文化的发展，也会出现多点开花的情况，像顺德这样富庶的地方，完全可以有更多有全国影响力的艺术场馆，也可以有高品质的展览。我对顺德的文化潜能非常看好。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著名建筑师李晓东先生设计了龙舟汇博物馆

ARTDBL：顺德华侨城不仅在做地方历史梳理的事情，比如“青云研集”的连续出版，也推动顺德城市双年展的举办，你们希望通过这一系列的举动带给顺德什么，希望在顺德的当代文化当中建构什么价值？

冯晖：做这些工作，除了前面提到的，我们要去试图寻找和建构顺德的中心，这就要有很强的使命感，才能做好，才能做长久，并且做文化事业重在热情和使命感，如果只是算小帐，很容易半途而废，无功而返。毕竟我们是在做3.36平方公里的开发和运营，除了建房子和卖房子，我们还希望建构一些拆不掉、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牢固的东西，比如在文化上的投入，我们是在找寻地方精神当中的那股“劲儿”，你如果没有精神层面上的那一股“劲儿”，仅仅停留在物质层面，发展是不可持续的，对一个企业是这样，对一个城市也是如此。

我经常跟我的同事讲，我希望大家做完一个事情后，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做这个事情能够比你做得好，你的完成度是别人无法超越的，大家一定要有这样一股“劲”。我特别不喜欢做完一个事情，叫任何一个人去做都能做好。顺德华侨城的企业文化就是只做第一，“第二”在我们的思维和观念当中是没有的，我们的企业文化和顺德当地赛龙舟的敢为人先是彼此呼应的，所以我们非常能够理解和感受到顺德文化的魅力，甚至可以说有点惺惺相惜。

国际美食文化交流中心对当地美食文化的梳理

ARTDBL：顺德文化当中非常引人注目的是饮食文化，纪录片《寻味顺德》在央视播出160多次，你前面提到的将顺德文化置入到一个当代文化现场当中来传播和讨论，在饮食文化的挖掘和推广上，你们又是如何在做？

冯晖：顺德美食确实是一个国际级的IP，大家都知道“食在广州，厨出凤城”，凤城就是我们今天的顺德。2014年11月底，顺德就被授予“世界美食之都”。华侨城到顺德，就建立了一个国际美食文化交流中心，它不仅展示顺德的饮食文化和历史，还希望以食物为媒介，搭建一个国际性的美食文化交流平台，介绍顺德，同时将顺德放到全球文化网络当中学习和成长。

我们在顺德做这么多事情，其实有一条主线，就是用文化的方式，用地方的故事，让大家熟悉顺德，打开顺德的城市知名度。顺德文化一定要走出去，要在推广中重塑和再造。任何一种文明要能继续传承下去也是一个道理，我们首先要知道自己的故事是什么，自己也要能说好自己的故事，只有这样，文明才能传承和发展下去。

顺德华侨城对当地文化的研究与出版

ARTDBL：华侨城集团在文化艺术上的投入，在国内都是非常领先的。我们前面谈到的华侨城文化版图上的“顺德个案”，那么对于一个企业介入文化，企业所输出的核心价值是什么？

冯晖：华侨城是中国文旅产业的领跑者，文化是魂，旅游只是载体，顺德华侨城在文旅板块非常重视文化上的挖掘，我们一直努力做到文化的根底扎实，然后在此基础上讲好故事，塑造好IP，这些故事当中会有人类普适性地对人性善良，崇尚和平，追求快乐和思想启蒙的需求与表达。在顺德华侨城欢乐海岸PLUS的街区设计当中，我们在街区中轴线上的状元牌坊上挂上了“顺天明德”的牌匾，“顺天”就是顺应自然，留住青山，留住乡愁；“明德”就是顺乎道德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我们开宗明义，在顺德，华侨城就是要彰显“顺天明德”的地方精神，将之发扬光大，绽放异彩。如果要问我们在顺德做这么多事情的核心，我想这四个字，基本上概括了我们的行动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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